文|吴垠

这个端午,我避开名山大川,远离城市网红打卡地,去访四川眉山三苏祠。

时值正午抵达,天气罕见的热。三苏祠已经按疫情防控要求,拉起隔离栏。入口处,警官与工作人员严格查阅来访游客的健康绿码与身份信息后,方才放行入祠。这样的经历,在庚子年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,已属常态,这对于外防输入、内防反弹的疫情防控工作而言是必要和审慎的。但疫情并未阻挡人们拜谒三苏故居、文章词赋、书画艺术的雅兴。

三苏祠里,红墙环抱,绿树掩映,游客如织,大家都自觉戴好口罩,安静有序地游览祠堂。原本以为,疫情限流,加上天气炎热,又时值正午,游客应该稀少才对。

然而,这些限制条件,都抵不过三苏父子给我们留下的这份文化遗产带来的吸引力,我想,这就是中华民族虽然历经苦难,但却生生不息的关键了。一个对文化、读书与知识崇拜的民族,是一种平静而强大的存在;即使黎民百姓、贩夫走卒,也深悉这片红墙绿树、荷池小桥间的厚重文化篇章。这是一种情怀——疫情也好、气温也好,都阻挡不了国人对三苏文脉的景仰;三苏父子立身操守,光明磊落,关心国家命运,同情民间疾苦的精神旗帜,更是历代读书人的楷模。

三苏祠原为苏洵、苏轼、苏辙父子的私家故居。元代延祐三年以前,三苏故居改建为祠堂。明代三苏祠毁于兵燹。至康熙、嘉庆、咸丰、同治、光绪时期,三苏祠主体建筑得到不同程度重建、扩建,较好地保留了三苏祠的堂馆亭榭、翠竹浓荫、匾联书画、盈室满堂的隽永风格。民国时期,三苏祠一度被作为地方军阀的司令部,后经眉山地方官绅集议,国民政府倡议,三苏祠得到拓建、保护。

新中国建国后,历届党和人民政府均高度重视三苏祠的文物、学术、文化价值,三苏祠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,一些堂馆按照修旧如旧的原则进行现代技术的改造、维护,其祠堂的规模和面貌达到了近代以来最为“鼎盛”的状态。现在我们常说的打造文旅资源、营商环境,也正需要这样丰厚的文化遗产给于助力;文旅资源用好了,是“永生”的资源,完全可以依托这样的资源在疫情过后帮助重启经济。

三苏虽故去千年,但三苏祠却在历史的轮回中,成为历代统治者、文人墨客、普通百姓前往拜祭圣贤的雅致场所。正所谓:文以载道。人们慕名而来,并非简单地游玩赏景,而是倾倒于三苏的道德文章、诗词歌赋、书画匾联。这份文化历史的厚重,始终珍藏国人心中;“一门父子三词客,千古文章四大家”是贯穿历史的永恒记忆。

祠堂正中,是三苏造像馆。馆前左右挂有乾隆年间四川督学使刘锡嘏手书“文章氣節”和眉州知州宋载书“文峰鼎峙”匾额,其字体恢弘、烫金醒目;馆内造像苏洵居中而坐,苏轼、苏澈分居左右而坐,他们肃穆静霭却不失和颜悦色,令游人止步瞻仰。虽然三苏父子在世时并未完全“了却君王天下事”,但时光流逝,却真正证明其“赢得生前身后名”,“是非成败论英雄”对于三苏父子而言不过是“千古兴亡多少事,都付笑谈中”。

踏着园艺工人刚刚洒水降温后的青石板路,我穿梭于祠堂抄手游廊间,时间仿佛在这里变慢了,脚步在这里变轻盈了,我深怕走动的脚步声大了影响这祠堂的安静雅致、叨扰了三苏父子的文渊学薮。午间眉山耀眼的阳光,透过这亭台竹荫的缝隙,雨花石般洒在碑林、红墙、石碣、木门、楹联之上,流光溢彩间,斟酌古今,细颂文章,岂不快哉!暑气在微风中渐渐消散,人心在书法楹联中徜徉徘徊。“经纶不纠于生前,议论常公于身后”,我们对三苏的公论,不正是印刻在历代中国读书人心目中的精金美玉吗?

走走看看,不觉已达祠堂深处,一处“半潭秋水”的牌匾印入眼帘。“半潭秋水”取自晚唐诗人李洞“看待诗人无别物,半潭秋水一房山”的诗句,江苏拙政园里荷风四面亭中也有“四壁荷花三面柳,半潭秋水一房山”的抱柱联,这也是巧借诗文的杰作了。

为啥古人喜欢半潭秋水?我猜想可能是先贤们早已参透“月满则亏,水满则溢”的道理,满潭秋水远不如半潭秋水深沉静谧。三苏已是当时的文坛领袖,尤其苏轼更是被南宋的孝宗赐谥号“文忠”公,但他们坎坷的人生经历、官宦生涯的起起伏伏,半潭秋水也许是最能代表他们雅量高致、清心寡欲的印证了。

据祠堂管理人员介绍,现在祠堂约亩,个别堂馆趁疫情期间正加紧改建、扩建。相信疫情过后,三苏祠还将以全新的面貌展现出来,那时,游客满堂,三苏祠或将迎来久违的“喧嚣”——那是我们对三苏文化的彻底释放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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