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章欠债还钱
雨一直在下。
江怀安擦了擦脸上的雨水,一滑一踏得正急赶着往项目部会议室的路上,这时,从不远处工人宿舍传来李玉刚的那首《雨花石》,掺杂着风雨声,在他的耳边回响:我是一颗小小的石头,深深的埋在泥土之中,你的影子已看不清,我还在寻觅当初你的笑容……
歌声撩动着他那颗脆弱的心,同时也在抚慰着他那颗受伤的心灵。
此刻的江怀安思绪万千,精神似乎到了完全崩溃的边缘,而难以自拔。突然一阵风吹来,雨伞被刮翻,他踉跄了几步,一脚踩失空,摔倒在了雨地里,江怀安的心仿佛千疮百孔,还浸泡在盐水里似的,浑身疼的血液争先恐后的往脑门儿上涌,医院里,心被撕裂的痛,无助的在呐喊:爸,你一定要等您的儿子回来!爸……
医院急诊大楼里,江怀阳和护士一起推着昏迷不醒的江福贵,穿过长长走廊,直奔手术室。手术车上的点滴瓶无序地摇摆着。
江怀英扶着眼泪哗哗的母亲项凤兰,紧紧地跟在手术车后面。
“我的老头子啊……”
“爸……”
不一会儿,手术车被推进了手术室,大门随即缓缓的关闭。
“医生!求求你们,救救我家老头子吧……”
项凤兰和两个孩子被挡在门外,凄厉的哭声在走廊里回响。
手术室亮起红灯,门上方电子屏:正在手术。
风,卷起雨水狠命拍打着江怀安的脸……,他趴在雨地里,使劲地拍打着自己的大腿,自言自语道:江怀安啊江怀安,你真他妈是个没用的男人……。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,冷冰冰的,分不清是泪水还雨水,顺着他的脸颊不停地流淌,他忘却了疼痛,狠狠地咬紧嘴唇,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,让雨水淋漓尽致的浇在他的身上,脑海里突然闪现出躺在病床上的父亲,向他发出凄凉地呼救声:儿啊,快回来!救救爸吧!爸不想死,爸不想死啊……
江怀安隐隐约约感到脖子被父亲用双手紧紧地勒住……,让他窒息,拼了命地在挣扎,一股无名的力量在他体内涌动……,他猛地爬起身,抹去脸上的雨水,撑起雨伞,继续奔跑在雨中,脚下溅起的水花是如此洁白……
城中村改造项目部会议室。
“奶奶个巴子的!”劳务包工头孔二狗狠狠地把桌子一拍,“每次开会又不给钱,无非是骗我们垫、垫、垫,我们哪有钱再垫资,这种冤大头的事,以后老子是不干了!”
话音一落,会议室跟赶集一样,起哄声、口哨声、欢呼声此起彼伏,弥漫着一股越来越浓的火药味。
“请大家稍安勿躁!稍安勿躁!”项目副经理戴来喜看情势不对劲,急忙起身圆场。
大家把目光都投向了戴来喜,瞅着他那副既尴尬又滑稽的神情,不免得让人觉得好笑。,只见他时不时的看着放在嘴上的手机,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。还不停地向大家抱拳,解释道:“各位,老板最近比较忙,一直在忙着跟甲方沟通工程款的事,再耐心地等等吧,毕竟大伙吃的都是一锅饭,闹,对谁都没好处!”
”喂喂,我说戴副经理你是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!”孔二狗冲着戴来喜吹胡子瞪眼,“上百人急着等米下锅呢!大伙实在是没办法啊,再这样干下去,都得喝西北风了!咱出门在外,哪个家里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的……”
“理解!理解万岁嘛!还希望大家与公司共渡难关,你们跟王老板合作都很久了,我想他的做事风格你们早领教了,放心吧!他不会亏待你们的,你们的合理诉求,会想办法尽快帮你们解决……”
“戴副经理,你这话我们听得耳根都生茧子了,什么时候把那个“副”字去掉,再跟我们说的这些,我们才相信,大伙是不是呀?”土石方老板胖子毫不客气地说,“欠我们土方钱大半年了,到现在一分没给,如此不讲信用,日后谁还敢合作啊!”
“欠债还钱,天经地义!”孔二狗歇斯底里地嚷嚷道,“再不给钱呀,我会把工人家属全拉到工地来,到时候……,哼哼!谁也别想好活!”
“孔经理,使不得,千万使不得呀!”戴来喜端起茶杯,猛的喝了一大口,“”那样的话,既不利于事情的解决,反而会把事情搅和得越来越复杂!话说回来,欠你们的工钱是一分不会少的,只是个时间的问题吗!”
“你不要在这装老好人了!就凭你这几句话,就想把我们打发了,门都没有!”孔二狗随口吐了一口痰,不耐烦地说,“你就给句准话,什么时候给钱?”
戴来喜被逼得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了,慌不择言地应允道:“两天、两天!就这两天……”
孔二狗猛地站起身,双手鼓掌:“好!两天就两天,否则的话,别怪我们不讲情面……”
“好好,当然是老板的意思了!我充其量也只是个打工的!”
“你是二当家的,不是大伙信不过你,你们项目部这帮人,我看除了吴工和江工两个人做事还靠谱,其他人有几个像做事的。”
安全员吴国平瞅了一眼孔二狗,然后又把目光扫向窗外。
沙石供应商:“我们必须听到大老板亲口跟我们说,不然的话我们赖着不走!”
戴来喜急得满头是汗,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:“你看看……这不是还没到点嘛!”
钢材供应商:“欠我们钢材款一百多万了,他王老板哪次跟我们讲过信用?公司给我下了死命令了,要是再不把钱回去,就要追究我责任,这可如何是好!”
会议室乱成一锅粥,大家七嘴八舌,目的无非只有一个:要钱。
“都几点了,怎么到现在还没来?”孔二狗怒视着戴来喜,“王老板不会是要到了钱,拿着我们的血汗钱跑了吧!”
戴来喜急忙打断的话:“这话可不能乱说啊!一旦捅出去,会闹出人命的,要吃官司的!”
孔二狗理直气壮地说:“你们还怕吃官司?面子都不要,还要里子有个屁用!”
激烈争吵的过程中,吴国平用手掌捂着自己的腮帮子,一言不发,偶尔抬头看向门外。
戴来喜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,抬头会场一圈瞅了瞅,随即问身旁的办公室主任刘长生:“怎么没看见江怀安江工?”
刘长生环视了会场一圈:“对啊,江工人呢,是不是回家了?我听说他向王老板要工钱回家,说是他爸生病住院,医院抢救……”
“医院抢救呀?”
一个谢了顶的中年男人板着脸走进会议室,来者便是项目经理王世杰。
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,齐刷刷的站起身。
刘长生赶紧迎了上去,陪着笑脸,压低声音说:“老板,是江怀安父亲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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