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秋最忆扬州月绿杨夜话

朱广盛

月到中秋，普天之下，共此一轮圆月。

千百年来，面对皓月当空，无数文人墨客写下了脍炙人口的诗词。其中最受热捧的当数扬州月。扬州襟长江枕淮河，中贯京杭大运河，河湖密布，水木清华，月光流泻在异常澄净的天空中，显得更加明亮、清晰，可喜。唐宋以来，有关扬州月亮的诗词歌赋数以千计，其中很多是流传千古的佳作。这轮“扬州月”，张若虚吟诵过，杜牧慨叹过，如今依旧在二十四桥桥头的柳梢上挂着。诗人笔下的“扬州月”，不同于“长安一片月，万户捣衣声”中的“长安月”；不同于峨眉山月半轮秋，影入平羌江水流”中的“峨眉月”；不同于“大漠沙如雪，燕山月似钩”中的“燕山月”……而是具有由独特的文化内涵和审美意蕴。

诗词里的“扬州月”

把扬州月描写得美轮美奂的当数张若虚的《春江花月夜》。请君侧耳听：“江天一色无纤尘，皎皎空中孤月轮……谁家今夜扁舟子，何处相思明月楼……”他诗中的月光消融了世间的五光十色，将大千世界浸染成银光色的梦幻，创造出一个神话般美妙的月下世界。全诗共有14个“月”字，在全诗中犹如一条生命纽带，贯通上下，诗情随之升落而起伏曲折。在月光的照耀下．江水、扁舟、沙滩、飞霜、游子、思妇构成美妙的生活画卷，“扬州月”将扬州良辰美景幻化到了极致。明代竟陵派领袖仲伯敬赞誉道：“将‘春江花月夜’五字，炼成一片奇光，分合不得。“作为土生土长的扬州人，他心头跃动的不就是一轮清纯高雅、无与伦比的扬州月吗?

让扬州获得”二分明月”美称的是徐凝的《忆扬州》：“萧娘脸薄难胜泪，桃叶眉长易得愁。天下三分明月夜，二分无赖是扬州。”徐凝出语惊人，勾勒出了扬州月的妩媚丰姿、飘逸神韵。既然天上共一轮明月，月色应该平分，何以有“二分”之说？看似不合理的地方却合乎挚爱深情，这种极富情趣的夸张说法，凸显了扬州月动人的魅力，诗人对扬州夜色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。自此以后的一千多年里，扬州人就用“二分明月”代称自己这座城市。“二分明月楼头影,十里平山槛外云”“何似扬州好风景,二分明月一枝箫”“遥忆邗江千里外,二分明月正当楼”，不绝如缕。

扬州月色其实是指扬州夜色。张祜诗曰:"十里长街市井连，月明桥上看神仙"。王建诗曰:"夜市千灯照碧空，高楼红袖客纷纷"。李绅的诗是:"夜桥灯火连星汉，水郭帆樯近斗牛"。当年繁华夜景只能从诗句中想象，扬州的月也有幽静抒情的一面，著名的要算杜牧《寄扬州韩绰判官》："二十四桥明月夜，玉人何处教吹箫"。意境高远，浑然自成，万口传诵，成了千古绝唱！杜牧不愧是个多情种，十年艳游，故事多多。他还作诗《扬州》：炀帝雷塘土，迷藏有旧楼。谁家唱水调？明月满扬州。”吟诵之余，使人置身于清辉普照、笙歌萦耳的扬州古城。

扬州被称为月亮城，却绝不是温柔乡。金兵南侵，繁华的扬州成了空城，只剩废池乔木。可怜此时扬州月,“波心荡，冷月无声”,真是扣人心弦、震人心魄。宋代词人姜夔的《扬州慢》抒发出了“(黍离)之悲”。

景点中的“扬州月”

中秋赏月，晚清以来五亭桥是首选打卡地。有诗赞:“扬州好，高跨五亭桥。面面清波涵月镜，头头空洞过云桡，夜听玉人箫。”相传八月十五月圆之时，撑船到五亭桥下，就能看见每个桥洞下都有一个月亮。也有人说，在不远处的小金山上，能看见十六个月亮的奇观。天上一个，水面上十五个，把扬州照得十分明亮。《扬州画舫录》记载:“(莲花桥)上置五亭，下列四翼，洞正侧凡十有五。月满时，每洞各衔一月，金色晃漾。”《扬州览胜录》接着说:“莲花桥，俗名五亭桥,……三五之夕，皓魄当空……金色晃漾，众月争辉，倒悬波心,不可捉摸。”如今瘦西湖开放了夜游，五亭桥雄跨湖面南北，月亮东升，波光闪耀，钓鱼台、凫庄共月影浮摇，真是美不胜收。

瘦西湖小金山月观，也是观赏扬州月的绝佳之地。月观坐西朝东，傍山靠水。当年郑板桥曾于此手书一联：“月来满地水，云起一天山”。寥寥10字构成了一个绝妙的神奇之境，令人击节赞叹。静坐月观，看月影在水面上轻荡，微微的风吹起圈圈涟漪，涟漪把亭影、树影轻晃。月辉长泻，湖水长流，沧海桑田，人事代谢，留不住英雄美人，留不住匆匆时光，唯有一轮明月，阴晴圆缺，留下悲欢离合的故事。

让文人墨客对扬州月如痴如醉的，还有一个赏月佳处，就是二十四桥。宋代大诗人欧阳修诗云：“都将二十四桥月，换取西湖十顷秋”。因前述详备，此不赘述。

在扬州景点中有着丰富的月亮文化，何园片石山房的“水中月”成为导游的必修课。人造月亮，在片石山房东边，假山湖石的水潭中有一轮明月，它跟观赏者人行步移，从满月到月牙，逐渐变幻出盈虚百状。原来光亮从假山圆洞透过来,投映入水而成。

个园夏山里也藏着一块“月亮石”。“月亮石”其实是一块太湖石，因其形似一个“月”字而得名。当然，仁者见仁智者见智，也有人认为这是一个“丑”字。它将太湖石的玲珑剔透“皱、瘦、透、漏”特色表现的淋漓尽致。

“二分明月楼”深藏古巷，是扬州私家园林旱园水做的上乘之品,有“扬州最佳赏月处”之称。“春风阆苑三千客，明月扬州第一楼。”登楼赏月,当然首推二分明月楼。满园都是“月景”,重修后有迎月楼、伴月亭、月牙门窗、半月形小桥等诸景，园正中水池岸,有月牙形拱桥。夕照楼北侧梢间前面有一院,开月牙门两个,一左一右,如一轮明月分成两半，与“二分明月”的园名暗合。白昼月形满眼，不待明月东升，而月意盈怀。

“月景”是扬州古典园林的特色之一，除了上面提到的，还有个园的透风漏月厅，何园的赏月楼、近月亭，大明寺的待月亭，小玲珑山馆(街南书屋)的透风明月两明轩等。每个景点都显露出扬州月的高雅清纯。

地名中的“扬州月”

扬州月美景多，扬州月地名也不少。地名不仅是空间的位置符号，也是文化的坐标。

问月桥是一座充满传奇色彩的小桥。这座横跨玉带河南端、与护城河北门桥相交的砖拱小桥，独揽“小桥、流水、明月”之优势，且地处迎恩河上，苎萝村旁，因其地理位置独特，景色秀丽宜人，故事浪漫传奇，被推举为扬州最美、最有历史“味道”的桥。

扬州的“月文化”底蕴深厚，传承有力。扬州新增的“月地名”集中出现在年后，尤其是年-年，以“月”为名的地方越来越多。新城河上有几座桥都以月命名,也是赏月佳处。自北向南有六座桥,分别为吟月桥、咏月桥、望月桥、揽月桥、得月桥、赏月桥。咏月桥，暗含中秋时节，文人雅士咏月抒怀之意；望月桥，源自李白的“举头望明月,低头思故乡”;揽月桥，应了“可上九天揽月,可下五洋捉鳖”的名句；得月桥，则源于古语“近水楼台先得月”。

扬州带有“月”字的路名，则有吟月路、望月路、月城路、明月湖路等。与此相对应，带“月”字的水，大明寺里有日湖和月湖，月湖植莲，可赏月、观花、采莲、折藕、静心。主城区有揽月河、明月湖，在仪征还有登月湖、珑月湖。

扬州月文化逐步融入到新的小区开发建设中。早期的小区有栖月苑、月明苑、明月苑、翠月苑、和月苑、吟月苑、咏月苑、望月苑、月亮园、月亮山庄、月城明珠，后起之秀又有揽月豪庭、月城熙庭、月城锦墅、月城科技广场、天月名苑，翠月东苑，翠月南苑，翠月花园，翠月嘉苑。

乡镇地名中带月的当属月塘镇。东有扬州地区海拔最高的捺山,西有与南京市六合区毗邻的峨眉山,西北有乌山,有占地约亩的扬州地区最大的人工湖——登月湖,有地质观光的石柱林风景区，蕴藏着丰富的雨花石资源。

天下最美扬州月！扬州夜，扬州月。月华如洗，高悬江淮。愿你永佑古城，精魄常在。

#春江花月夜#