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◇朱霁云

30年前,我随团去欧洲学习考察,休息日在巴黎协和广场闲逛,看到大树脚下卵石覆盖,漫不经心地用脚踢玩,一块拳头大的石块让我眼睛发亮:通体青色,凸凸凹凹,完整无损。我拾起来一看,局部已经玉化,在手里把玩,油滑温润无比。仔细端详,一只活脱脱的青蛙跃然掌上:突起的双眼,鼓鼓的肚子,硕壮的后腿,鬼斧神工,天然造化!拾回来后,我找了一块凹陷扁平的木疙瘩,涂以翠绿色,将那石头置于其上,取名曰“蛙声荷色”。自己观赏,意趣不尽,朋友看到,无不称奇。

白居易有诗“石虽不能言,许我为三友”。自那以后,我外出除了办事、观景,总喜欢盯着路边、脚下的石块,在不起眼、无声色中,捡拾“石趣”。

我在新疆出差的时候,在“大漠孤烟直”的沙漠,在“风吹草低见牛羊”的草原,拾到了3块石头。一块形如牡丹,层层叠叠,花瓣堆彩,怒放似锦,给人以荒漠之中生命浩然的感慨,我为之取名“沙漠牡丹”。另一块完全玉化,整块透明,形若匍匐的狮子,毛茸茸大头,强健的躯体,刚劲的尾巴,然而眼睛微眯,“睡狮”非他莫属。还有一块卵石,两面均为褐黄和赭色相间。一面下方如原野,上方似繁花。另一面下为躬身锄禾的农夫,上为烈焰似火的太阳,命名“锄禾日当午”画龙点睛。

我也有看走了眼,与石缘失之交臂的时候。在浙江昌化出差,宾馆前有一条大河,傍晚闲暇,水边嬉游,突然看到水下有一圆石,我趟下水,捞起来一块浑圆的石头,但它表面粗糙,手感极差,又无纹无形。正在“要与不要”之间犹豫时,同行的一个朋友看了看,说“水泥的!”听他一说,我随手“嘭”一声扔下了水。晚上,我在昌化街上溜达,走进了一个奇石古玩店,一眼看到玻璃柜里,精美的红木架上,一块圆形石头,就如我扔掉的那块,还没我那块大,那块圆,标价1万元!倒不在于值钱,而在于它历经沧桑,天成石球,并不多见。第二天一早,我再回河边寻找,怎奈河水漫涨,它已不见踪影······

这些年来,我拾了数百块石头,来自20多个国家和地区,涉及几十个石种。大体三种类型:其一象形的,以形状见长,如:戈壁石“子母猴”、太湖石“千山万壑”、灵璧石“延安窑洞”“别有洞天”、木化石“亿万年”。其二彩纹的,以花纹显趣,如:三峡石“滴水观音”、水冲石“秋荷”、彩纹石“一江春水”“水天一色”。以及在南京农家砂石里捡的雨花石。其三纪念石,纹、形俱无,然而纪念意义分量沉沉,如:联合国大厦前、奥地利贝多芬雕像下、德国马克思故居的小石块。

这些石块,我有的配以架几,有的放在木座,有的置于沙盆,有的浸入水中,附之以名,贴上标签,注明时间、地点,它们是我工作之余的玩伴,是晚年生活的寄情。父亲看到我家里并无贵重家具,到处是书和石头,以92高龄欣然题写“石韵书香”。

比起奇石玩家,我的石头不奇不巧不名不贵,然而,山不在高有仙则名,石不在价心至趣生。我的每一块石头,都承载着一个故事、一页记忆、一段情谊,给人以大自然的敬畏、人格的追求、审美的享受,恰是:一花一世界,一石一天地。自己捡拾而来的石头,其韵味其内涵其唯美,“石趣”独具,意味隽永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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校对徐珩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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