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城中学教师柯田元正在上课,突然校长推门进来,把他拉到教室外,轻声说:“柯老师,医院打来电话,说你父亲突发脑溢血,生命危险,医院正在抢救,要你马上就去。”
“啊!"柯田元蓦然脸色煞白,急得说不出话来。
校长见他呆立不动,催促他说:“你先别急,医院看看吧。这里的课我帮你上。”
柯田元一转身,拉医院。他三步两步冲到急救室门口,见里面挤满了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,心里一急,便扒开人群挤上前。只见父亲双眼紧闭,一动不动地平卧在病床上,床头两侧放着输液架和氧气瓶“爸爸!”他呼喊着正要扑上前去,被守候在床头的尤二叔伸手拦住了。
也许是听见了儿子的呼喊,老人微微睁开了眼睛,嘴唇颤动了几下,突然脸上放光,轻声喊道:“巴儿……”
“爸爸,我是田儿,我在你身边啊!"柯田元急忙握住父亲的手,噙着泪花大声回答。
老人似乎听见了,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。
过了一会儿,他大口嘴着气吃力地说:“田儿,你,记住,双心石……根子……”说完,头一歪,双脚一挺,停止了呼吸。
“爸爸,爸爸“柯田元大杨起来,眼泪一串串往下流。
哭了一会儿,他想起了父亲的吩咐,立即把手伸到老人腰际,取下一只精致的牛皮夹,打开一看,突然大叫起来:“不好,双心石没有了!双心石,双心石呢?”
柯田元边路,边满床满地寻找起来,可找遍了急救室的角角落落,也没有见到双心石这时,一旁的尤二树提醒说:“田元,先别找吧,双心石一定掉在家里了,我看先处理你爸的后事要紧。”
柯田元一听也对,忙到门口叫来一辆车,在尤二叔的帮助下,把父亲的尸体拉到了就近一家殡仪馆。
后事料理停当,柯田元认认真其将家中的物件来了个兜底翻,根本没有双心石的影子。
他整天茶饭不思,还经常跪在父亲像前,忏悔说:“爸爸,你原谅我吧,是我不孝,把命根子都丢了。”
尤二叔是柯田元家几十年的老邻居了,他看着田元在襁褓中长大,知道他从小懂事,是个有名的孝子。如今见他丢了父亲那颗双心石象失了现似的,心里也很焦急。
这天早上,尤二叔把柯田元叫到自己家中说:“田元,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。确实,双心石虽然只是一块雨花石,但它是一块罕见的宝石。”
说到这里,他紧盯住柯田元的眼睛,“你爸在世时,有一次曾有个老外特意出高价买双心石,这件事你知道吗?”
柯田元说:“我知道,老外拿出二万元港币,可是爸爸说啥都不肯卖。”
“唉,丢了太可惜了。”尤二叔长叹一声惋惜地摇着头。
停了一会儿,他突然眼睛一亮,拉着柯田元说:“对了,我倒有个好主意,你不妨试一试。”
“什么主意?”柯田元耳朵竖了起来。
“你马上写一张寻物启事,贴到石城的闹市区,上面写明愿意花血本购买双心石,我想拾到石的人一定愿意拿出来。”
柯田元求石心切又别无他法,当即写了一张启事,内容是这样的:
寻石启事
本人不慎,遗失双心石一枚,该石奇妙无比,乃世间早见,愿出高价收回。恳请拾到者来石城中学找我。价格面商。
柯田元
寻石启事一贴出,张贴栏前立刻挤满了人头。人们边看边议论,猜不透这双心石到底为何种宝石。有的说是玉石,有的说是钻石,也有的说是翡翠、玛瑙,可就是谁都没有见到这枚双心石。
三天过去了,不见有人将双心石送到石城中学来。柯田元日思夜盼,急得眼睛冒火血压都升高了。等到第三天晚上,他再也坐不住了,便来到张贴栏前想观察一下动静。只见寻物启事前人声嘈杂,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。他上前一看,不由惊呆了,原来在自己贴的寻物启事上面,覆盖着一张红纸,上面这样写着:
失石招领
本人拾到双心石一枚,该石乃稀世宝物,珍贵无比。愿以低价出售,盼失石者来醉香楼找我。价格面谈。
钱如影
读完这张招领,柯田元高兴得一蹦三尺高。他先找到尤二叔,把这个喜讯告诉了他。然后回到家中带好五百元现金和一张存折,直奔醉香楼,要面见钱如影,赎回双心石。
钱如影是醉香楼的女经理,是一位泼辣加精明的赚钱老手。她把柯田元引进会客室,带着几分怀疑的目光问:“你真是柯田元吗?”
柯田元惦念着双心石,又不知道这位钱如影拾到的是不是自己父亲身上遗失的那一枚,因此迫不及待地说:“是的,我就是柯田元。我想看看你拾到的那枚双心石……”
“不,你到底是来看双心石,还是要买双心石?”钱如影倏地站起身来,瞪着凤眼问道。
“买,当然是买。不过,我想先看看你拾到的双心石,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一枚。”
“可以,你拿去看看吧。”钱如影很爽快,伸手从贴身口袋中拿出一个小红包丢给了柯田元。
柯田元解开一看,只见红绸布里包着的果然是父亲丢失的那枚双心石。
这是一块少见的奇石,如鸡蛋般大小,外面晶莹透亮洁白无瑕,石头里面有两颗交叉重叠在一起的红心。柯田元激动得连声高喊:“是它,就是它。就是我爸爸丢失的。”说着拿起双心石紧紧贴到自己的胸口上。
钱如影在一旁看得真切,忽地伸手抢过双心石,扬起细眉明阳怪气地说:有句老话,拾着拾者,皇帝伯伯夺不着。怎么,你想讹货不花钱吗?”
“不不,我没有这个意思。钱经理,你开个价吧。”
钱如影看了柯田元一眼,一边摆双心石,一边慢条斯理地说:“这是雨花石真品,价嘛,你应该心中有数!”
柯田元买石心切,没有多考虑便脱口而出:“好吧,钱经理,我愿出五百元,怎么样?”
“五百元?咯咯咯……”钱如影突然大笑起来。
笑毕,她收起双心石从椅子里跳起来,“告诉你吧,别说五百元,你出五千元我也不卖。”
“五千元?”
柯田元惊呆了,愣了一会儿又问,“钱经理,这双心石你到底要卖多少钱呢?”
钱如影竖起一个手指,说:“就这个数,一万元。啊!”
柯田元没有想到,眼前这位女老板心狠手辣,大刀阔斧“斩”到自己的骨头上了。不过,他早就铁了心,哪怕倾家荡产,也要把双心石赎到手。此刻,柯田元身上带的那张存折正巧一万元,这是他和妻子几十年的积蓄,准备给儿子娶媳妇用的。
如今他已顾不了许多了,心一横牙一咬,从西装口袋中掏出存折递到钱如影面前说:“钱经理,这是一万元钱。”
钱如影接过存折一看,果然是一万元,不由一怔,说话也语无伦次了:“这,好,你,我,我把双心石给你。”
柯田元双手接过双心石,从腰带上解下父亲那只牛皮夹,虔诚地把它装到里面,扣上扣子,告辞一声满意地走了。
柯田元刚出醉香楼,会客室的侧门“吱”地一声打开了,只见尤二叔从里面走了出来。他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,从口袋里抽出一叠钱,拍着钱如影的肩膀说:“好,我的干女儿确实很能干。嗒,兑现,这两千元赏金给你。”
说着,把那叠钞票塞到她手里。钱如影捧着一堆票子,突然凤眼一翻撒起娇来:"哎,干爹,你是导演,我这双演得不明不白,钱可不敢随便要啊!”边说边把钱还给尤二叔。
尤二叔急了,摆着手连声说:“好了好了,真人面前不说假话,你先把钱收起来,我这就说给你听。”
尤二叔点燃一支烟,拉脊钱如影悄声说:“不瞒你说,这双心石是我从柯老头床上捡到的。因为我知道这雨花石的来历,估计柯田元一定会花血本赎网去。但我是他家儿十一年的老邻居,跟柯老头从小骑在牛背上一起长大的,不好开价要钱,因此只能通过你出面捞这笔模财。你可知道,这双心石*h
正在这时,会客室门被推开,服务员带着一位西装革履的老人走了进来,对钱如影说:“钱经理,这是一位日本朋友,他说要买双心石......”钱如影暗暗吃惊。
日本朋友翘起大拇指说:“对对,我要购买。”
真是天落横财,钱如影喜出望外,但双心石已经出了门,再也变不出第二枚,一时呆立着不知如何回答才好。幸亏尤二叔反应灵敏,他站起来打破僵局,热情地请日本朋友坐下,泡上一杯香茗稳住他,跟他攀谈起来。
这位日本朋友说自己叫相石夫子,是个中国通,在日本中石技科社任教,专门研究中国的雨花石。这次是听说石城举办雨花石真品展览,专程来考察研究的。巧得很,刚才一下班机就见到了钱如影的那张失石招领。他顾不上下榻宾馆就急匆匆赶到醉香楼,准备以高价收买这块双心石。
听完相石先生这番话,钱如影急得拍着大腿跳起来,嚷道:“啊呀,前脚后脚,你为啥不早一脚到呢,双心石已经被人买走了!买走了?谁买走的?这不行,双心石是我的,我要特价购买。”
钱如影一听愿出特价,心里一动,试探地问:“请何相石先生,买这块双心石,你愿意出多少钱呢?”
“慢!”尤二叔突然打断钱如影的话头,慢吞吞地说,“钱经理,既然双心石已经被人买走,论价也是白费劲了,我看就别让相石先生空欢喜了吧。”
相石一听,心里着实在急了起来,连连晃着脑袋说:“不不不,我要研究双心石,你把它借来让我看看,我出五千赏金。”
钱如影听后,脑袋嗡地一晌,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,急忙说:“好吧,说话算数,我保证把双心石借来给你看看。”说着对尤二叔使了个眼色。
翌日一早,尤二叔赶到石城中学找柯田元。柯田元不在,他妻子眼泪汪汪地说:“儿子再过两个月就要结婚了,可办喜事的钱买双心石都花完了,他出去借钱了。”
正说着,柯田元回来了,尤二叔忙迎上去笑嘻嘻地说:“田元,我给你报喜讯来了。”
柯田元摸不着头脑:“二叔,有啥喜啊?”
“有有,你坐下听我说。今天一早,有一个香港人找到醉香楼,准备以特价收买那颗双心石,我看,你就卖了吧。”
“不不,我不卖。尤二叔你是知道的,双心石是我父亲的命根子,不能卖啊!”
“这有啥啊,你儿子要办喜事,多赚进一万元正好派用场。”
任凭尤二叔好话说了一箩筐,柯田元铁了心坚决不卖,甚至连拿出来借给香港朋友看一看都不同意。这下尤二叔大失所望,只好作罢。
走出柯田元的家,尤二叔心里好不气恼。他满以为借双心石不成何题,哪知这小子爱石如命,死也不肯借出。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,五千元赏金泡汤了。他突然灵机一动,想了一个点子,立即赶到醉香楼,把钱如影叫到身边,如此这般作了一番安排。
当天下午,钱如影带着相石先生来到柯田元家中。她掏出存折绷着脸说:“柯老师,这是你的存折,分文未动。我要赎回双心石,请你把它拿出来吧。”
柯田元愣了一下问:“钱经理,这是怎么一回事啊?”
“别装糊涂了,快拿出来吧!”钱如影凤眼倒竖满脸怒容。
柯田元见她来势不善,旁边还站着一位陌生人,心里明白了八九分。他温和地说:“你别生气,先坐下喝杯茶吧。”
“好了好了,别耽搁时间了,快把双心石拿出来还给我!”钱如影势咄咄逼人,她看了相石一眼,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情说,喏,这位香港朋友愿意花两万元,你有吗?”
相石先生急忙指指手中的密码箱,说:“对,我要看看双心石,钞票有的是。”
柯田元见钱如影如此戏弄人,很是不快,却彬彬有礼地说:"钱经理,双心石本来是我丢失的,照理说拾金不昧是美德。如今我花了一万元向你赎买,可是你出尔反尔,又上门来索石,这到底……”
慢!”钱如影突然打断他的话头,“你说双心石是你丢失的,证据何在?拿不出证据,你就是冒领宝石,我看,还是乖乖的拿出来吧!”
这一着柯田元做梦也没有想到。他努力解释说:“钱经理,我没有冒领宝石,真的,这双心石确实是我父亲丢失的。”
“父亲?”钱如影一阵冷笑,“你父亲在哪儿?叫他出来说话,快叫他出来呀!”
“好,你,你自己去问问他吧!”柯田元被逼急了,突然推开旁边一扇侧门,指着父亲的灵台,大声叫了起来。
钱如影定睛一看,只见灵堂内庄严肃穆,骨灰盒前放着一张大照片,照片上是一位神采奕奕的老人。她不由倒抽一口冷气,惊得说不出话来。就在这时,忽听相石先生高呼一声:“阿根哥”一头冲进灵堂,抱起那张照片,跪倒在骨灰盒前哭了起来。
柯田元惊呆了。他扫了相石先生一眼,想起父亲生前给自己讲过的一件事,突然明白了什么,飞快从裤腰上解下那只牛皮夹,取出双心石捧到相石面前,说:“先生,这双心石是我父亲的命根子,他说是一位朋友临走时留下的。”
相石先生老泪纵横,双手哆嗦着接过双心石。少顷,他一把将柯田元抱住,紧盯着柯田元的眼睛,喃喃地说:“是的,你是我的儿子!”
柯田元确实是相石留在中国的孤儿。那一年,相石被跟随老乡来到中国。在哪个动乱年代,日本人残杀无辜的百姓,在一次追捕中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柯阿根一家,从此结下了深厚的友情。后来,香港老乡急忙逃回香港,相石无法带走尚在襁褓中的儿子,便将其托付给柯阿根。临走时,他从怀里掏出一颗雨花石放在儿子怀里,哽咽着对阿根说:“阿根哥,我拿不出什么东西留作纪念。这是我捡来的一枚双心石,正好代表我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,你收下吧,将来交给我儿子,让他一代一代传下去。”
此时此刻,一切都无需多说了,柯田元知道眼前这位老人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,不由鼻子一酸,泪水汪汪地叫道:“爸爸,哽咽开了。”然后扑到相石肩头。
片刻之后,柯田元慢慢镇静下来,这才发现钱如影不知什么时候走了。他指着双心石对父亲说:“我一定要好好谢尤二权和钱如。因为双心石丢失后,要不是尤二叔帮自己出点子写寻石启事,也许就无法再找到双心石了。同样,要不是钱如影拾到双心石还给自己,也许这辈子也无法再见到亲生父亲了。”相石拍手称是,催促儿子登门酬谢二位恩人。
就在这时,尤二叔和钱如影推门进来,相石先生急忙打开密码箱,取出两叠外币塞到他们的手中。柯田元感激地说:“二叔,钱经理,今天在双心石的帮助下,我们父子团聚了。你们俩都立了大功,这是我父亲的一点谢意,请收下吧!”
“啊,不不。我们是来送回存折的,这钱坚决不收。”尤二叔连连摆手,满脸涨得通红,丢下存折,牵着钱如影一溜烟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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