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个人一生中都会有不少卡,如以前的小菜卡,现在的银行卡,最常见的病历卡。有种卡微不足道,也不起眼,但有时却会在脑子里忽隐忽现,转来闪去的。
掐指算了一下,我至今大约有过七八张借书卡,其中有两张印象特别深。
我生平得到的第一张借书卡,是在校读初一。那时为了鼓励学生努力学习,学校宣布初一年级每班可发两张校外图书馆的借书卡。发放对象必须是班里学习成绩比较好的学生,让他们在学好课堂里的功课外,可以阅读一些课外图书。用过去的话叫扩大知识面,用现在的话叫扩大视野。
很有幸,我居然获得了一张;另一张给了一位女生。
从此,我便经常出入于附近的街道图书馆,一幢二层楼的老建筑,借阅处的宣传里经常会推荐一些新书。那时在语文课上刚学过的《谁是最可爱的人》这篇课文,很感动,没想到还是一部散文集的书名,便毫不犹豫地借了出来,这也是我生平第一次用借书卡借阅的第一本书。回家一口气就读完了。所以后来教到《年轻人,让你的青春更美丽吧》这些课文,我在这本书里都已读过了。
第二张印象最深的借书卡,要数在大学读研究生时经常使用的那张。
那时中国正跨入改革开放,被禁多年的书重见天日,允许借阅。那些经过“书荒”年代的大学生们个个如饥似渴,发奋攻读。而大学图书馆的藏书之丰富,远超一般图书馆,况且我持有的又是研究生的借书卡,可以自由出入教师阅览室,借阅数量和范围几乎与教师同等待遇。
于是,那张借书卡一到手,便经常出入图书馆,不是去借弗洛伊德等心理学方面的,便是生物学、画册画报之类的。真可以说是杂七杂八、五花八门。至今还记得有一本书是专门探讨人体气味的,讲述亚、非、欧、拉美各色人种的不同体味和特征,很有意思可惜书名忘记了。
由于我借书频繁,又都是一些“乱八七糟”的书,终于引起了一位管理人员的注意,一次他特意看了一下我卡上的专业,说:“你是中文系的,而且是古典文学,为何总借那些与专业无关的书?”我一时汗颜,只得喃喃地说:“专业书系里都有。”那声音低得像是自语,连自己也觉得没底气。
不过,我的好奇心其实也满足得差不多了,恰好此时也要开笔写毕业论文,我便把全部精力投放到对论文的撰述上。自此,我的借书卡上便密密麻麻地写满用了古典文学方面的书名,而且绝大部分都是线装书。分管古籍的吴浩源先生每见我来,便笑脸相迎,我照例地把预先写好的书单递给他,他照例接单去书库寻找。几番交涉,已非常熟悉。一次去,他正接待一群大学生参观图书馆,见了我便向大家作介绍,说我是学古典文学的还举起我的借书卡做样板,用一口常州话对大家说:“别小看这小小的借书卡,从里面却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治学方法和途径。”说罢就打开来,幸亏我的“不良记录”仅在前几页,他熟练地翻了过去,指着后面一大摞专业书目对大家说:“这些都是专业性很强的书,我们做学问就要一心一意,不能三心二意,否则学不好专业。”弄得我满脸羞愧,既腼腆又尴尬,不知所措,也不知如何回应是好。
由于我所借阅的多为善本书,有时连吴浩源自己也找不到,便信任地把我带进特藏书库,叫我跟他一起寻找。令我大饱眼福,也大开眼界。从此我与他的友情更加深厚。多年以后,我曾在上海的一次收藏博览会上遇到他,才知他是沪上著名的雨花石收藏家,威名远播华东地区。还有一位叫冷老福的管理人员,也帮我查找借阅了不少善本书,后来她荣升为大学图书馆馆长,也是理所当然的。现在想来,一篇专业论文的完成,除了导师的指教和自身的努力,实际上也得益于图书馆工作人员的帮助,借助于图书卡的作用与功能。否则,有些书还真借不出来,无法看到。
的确,我们从一张银行卡上,可以知道自己的资金流向、经济消费和运作流通情况;而从一张借书卡上,也可以知道自己曾经的兴趣爱好、知识追求,甚至是事业建树过程中留下的痕迹。(孙琴安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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